青藏高原动植物绘画
朱云来:生物多样性保护中的外部性问题与治理路径
DY专业号 | 2025-11-7

生物多样性外部性的基本逻辑与碳排放问题相通:工业发展在满足社会需求的同时,其副产品(如二氧化碳)或对生态系统的破坏(如生物多样性丧失)构成了未被计入成本的外部性,需通过制度设计实现“内部化”。

生物多样性本身对经济和环境具有积极意义,但在经济发展过程中若不加以重视,极易遭到破坏。气候变化与生物多样性紧密相连——全球气温上升,北极浮冰减少威胁北极熊生存,南极冰盖消融危及企鹅家园,海水酸化与升温则导致珊瑚死亡,进而破坏整个生态系统。

金融作为一种综合性工具,可通过绿色金融等路径,在实现经济发展目标的同时,将环境成本予以量化和内部化,并以金融安排兼顾多方利益。中国在新能源领域已具备坚实基础,光伏、风能配合储能技术能够满足新增能源需求,且成本低于传统化石能源,为实现碳达峰提供了现实可能。

——朱云来 中金公司原总裁兼首席执行官、清华大学管理实践访问教授

* 本文为作者在2025年10月24日的“2025外滩年会”外滩圆桌暨《外滩绿色金融报告》发布会“自然和生物多样性金融”上所做的主题演讲。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,不代表CF40及作者所在机构立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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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年10月24日,2025外滩年会,外滩圆桌暨《外滩绿色金融报告》发布“自然和生物多样性金融",朱云来发言

生物多样性外部性的基本逻辑

在生物多样性领域如何解决外部性问题,我先谈谈自己的一些初步理解,或许有助于我们共同认识这一议题。

从根本上说,世界各国都追求经济发展与社会进步,但伴随经济增长,环境问题也日益凸显。自上世纪70年代左右起,人们逐渐认识到工业发展会引发环境问题,而这些环境问题又会反过来影响社会发展的方方面面。

如今我们已形成共识:工业发展带来的某些影响具有一定的外部性,二氧化碳排放就是典型例子。工业生产本身满足了社会需求,但其副产品——二氧化碳的长期排放却对环境造成了破坏。在传统经济体系中,二氧化碳排放或治理的成本最初并未被纳入考量,这就构成了外部成本。因此,我们需要通过制度设计将这些外部成本“内部化”,这也正是碳排放相关研究和理论发展的重要动因。欧盟在这方面起到了重要的前期推动作用,建立了清晰框架。

生物多样性的逻辑与此相通,但角度有所不同:多样性本身对经济和环境都具有积极意义,但在经济发展过程中若不加以重视,很容易破坏这一生态特征。因此,我们首先要充分认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,进而探索像绿色金融这样的创新路径——既保障发展进程和需求,又能有效保护环境。这本质上是一个科学方法论的问题。

生物多样性丧失与气候变化密切相关

现代语境下的生物多样性问题,往往与二氧化碳排放和气候变化密切相关。

例如,当前全球平均气温已经比1850年高出约1.5摄氏度。随着气候变暖,北极冰层开始融化,北极熊的栖息地随之减少。虽然北极熊擅长游泳,但无法长期停留在水中——它们只能在浮冰之间进行短距离泅渡。不仅北极浮冰日益减少,南极冰山也在加速消融。倘若南极冰盖消失,企鹅也将失去赖以生存的家园,这都是生物多样性受到直接影响的鲜活例证。

此外,大量二氧化碳排放还会导致海水酸化。当过多二氧化碳溶解于海水,其酸性随之增强。同时,气温上升也引发水温升高。海水温度上升、酸度增加,将对热带珊瑚的生存构成严重威胁。而珊瑚一旦死亡,整个依附其上的生态系统都将遭受破坏。这些都是生物多样性与气候变化紧密相连的生动案例。

我们既看到了气候变化带来的挑战,又进一步认识到其对生物多样性的深远影响,这促使我们深入思考:应当如何认识我们所处的环境?如何在满足社会经济发展需求的同时,切实保护好目前人类赖以生存的唯一家园——地球?

尽管有人正在研究移居火星的可能性,但据我测算,仅单程航行就需近一年时间,若轨道位置不利,甚至可能长达两年。这还不包括运送生活物资和建设居住设施等挑战。因此,我们更应珍惜地球这唯一的生存家园,这也是应对气候变化和保护生物多样性的根本出发点。

我们需要运用现代科学方法,借助金融工具——无论是绿色金融还是更广泛的环境金融——将发展过程中产生的必要成本予以量化和内部化。唯有如此,才能在发展与保护之间取得综合平衡,实现健康可持续的发展。

绿色金融与产业借鉴

我们通过横向对比思考:应对气候变化的正确路径应当是怎样的?从方法论的角度,我们如何在实现经济发展目标的同时,尽量减少对环境的破坏,甚至进一步改善生物多样性、优化生态条件?

金融作为一种综合性工具,能够对各种收益与成本进行系统评估和权衡。针对不同类型的案例,我们可以建立相应的方法学体系,从而实现多方兼顾。以工业和发电为例:在达成生产目标的同时,我们可以将排放降至最低,甚至实现零排放。正是通过这样一套完整的方法论,现代经济发展才能更加科学、高效,实现损失最小化、效益最大化——这也正是我们发展经济和金融体系的核心目标。

从系统性实践来看,中国已经在推进生物多样性保护方面做出了积极努力,欧盟在应对气候变化领域也取得了显著进展。我们相信,通过科学方法的持续应用,能够实现发展与保护的有效平衡。

能源转型与达峰路径

我们对实现碳排放达峰目标抱有充分信心。从方法论上看,什么是“达峰”?简单说,如果从今天起停止新建化石能源设施,那么今天就可以视为达峰。因为现有设施消耗的化石燃料总量已经固定、没有新增,随着设备自然折旧淘汰,其耗能排碳量将逐年递减——这既是达峰的科学定义,也符合基本逻辑。

过去存在一种担忧:如果停止新建传统能源设施,是否会导致能源供应不足,进而影响经济发展?如今我们已有足够底气回应这一疑虑。以光伏、风能为代表的新能源,配合储能技术,已能基本满足新增能源需求并逐步替代传统能源。因此,这一目标完全具备实现条件。

中国若率先达成这一目标,其意义极为深远。尽管欧盟曾在气候变化领域发挥引领作用,但近期全球新能源发展节奏有所放缓,美国可能已停滞。而中国发电量占全球总量三分之一(2024年发电超10万亿度,全球总量30万亿度)。如果中国能成功实现达峰,做出表率,甚至提供实证,将带动全球进程——毕竟中国问题的解决就意味着全球三分之一的碳排放问题得到缓解。

更重要的是,中国转向新能源不仅仅只为实现零排放目标,实践正在证明:新能源成本已低于传统化石能源,未来甚至可能便宜一半。这对经济发展显然也具有积极意义。因此,我们应当坚定推进这一转型,并对实现目标充满信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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